本山是个苦人儿。他出生在1958年。从出生开始,本山就开始挨饿。由于严重缺乏营养,母亲的奶水不足。看着孩子饿得“吱哇”直叫,爷爷舍上了老脸抱着他东家走西家串地要奶吃。 有一次老人背着本山到别人家去讨奶水,在冰天雪地里跌了一跤,把本山扔出去老远,休克了老半天。大家都以为小三儿这下完了。小三儿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,像是睡了一大觉。这一跤,小三儿没落下任何毛病,脑袋瓜儿照样鬼精鬼灵。三年自然灾害期间,本山和所有挨饿的孩子一样,吃糠咽菜,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饱饭。我们这一代人,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活过来的。
如果光是这点苦,那也算不得什么了。因为毕竟绝大多数的人家都是这样,你饿我也饿,心理倒是很平衡。而本山的苦还在后面。
本山5岁的时候,在生产队里当“大嫂队长”的母亲张淑琴因劳累过度、积劳成疾,撇下了丈夫和孩子撒手而去。
“幼年丧母”是人间最大的不幸,这个不幸就正好落在了本山的头上。就在妈去世的那天,小本山一不小心坐进了火盆里,烧了一屁股大泡。幼小的本山只知道身上的痛,还不明白心里的痛。没了妈的本山,在爷爷和哥姐的照顾下一点点地长大。家人虽然很疼爱本山,但毕竟代替不了母爱。母爱的缺失,是本山心里一块永远的痛。
本山七岁的时候,父亲赵德仁因为和队长打架,被迫背井离乡,到黑龙江去谋生,只留下本山的爷爷领着四个孩子过日子。这样的日子可以想像是多么难啊。开始的时候,爷爷还能尽量地照顾几个孙子,后来爷爷老了、病了,这个家就没了主心骨,乱成了一团。白天,哥哥、姐姐去参加劳动,把小本山一个人扔在家里,他成了不是孤儿的孤儿。幸好村里还有不少本山的亲属,在一定程度上担当起了照顾本山这个没娘孩子的职责。
本山最常去的地方是五奶、老叔,还有瞎二叔赵德明家,这些好心的亲属不拿本山当外人,赶上饭就让他吃一口,这样大大缓解了本山的窘境。在二叔那里,本山还学会了拉二胡、唱二人转,得到了艺术的启蒙。
十四岁那年,本山的爷爷去世,大哥和姐姐都独立成了家,二哥去当了兵,年少的本山只好自立门户,另起炉灶,稚嫩的肩膀上,担起了生活的重担。本山自己打柴、自己生火、自己做饭,总之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完成。晚上睡觉,他一个人守着两间空房子,伴随他的是无尽的恐惧和寂寞。都说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”,又有谁知道这早当家的孩子有多难!
为了维持最基本的生存需要,本山不得不上山去刨些地龙骨、和尚头之类的药材,换两个钱。有时候也采些山野菜、蘑菇什么的,能换钱的换钱,不能换钱就自己吃。
上山采药不是件容易的事,虽然山上的药材很丰富,但是因为采药的人多,药也就难采。想要多采药,或采好药,就必须得走更多的路,爬更高的山,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力气、冒更大的风险。为了采药,本山的身上剐了多少个口子、摔了多少次跟头,恐怕他都记不清了。
为了添饱肚子,本山想尽一切办法,采野菜、挖耗子洞。这里所说的耗子不是普通的灰老鼠,而是生活在田地里的一种田鼠。这种田鼠非常“勤劳”,秋天的时候在洞里储备了大量的粮食,以应付漫长的冬天;而且田鼠有一种本能,它们所储备的粮食都是籽粒饱满的好粮食,不好的就不要。所以,在那个年头,挖田鼠洞是人们增加一点口粮的一个很重要的途径。一到了秋天,几乎所有的田地里都有人在忙活,东张西望地寻找老鼠洞。
我家住在茶棚村的小台子沟,离莲花学校有五里远,步行大约需要四十分钟左右,中午不能回家吃饭,只好带饭。
我家有八口人,靠我父亲一个人挣工分养家糊口,干了一年,常常连粮食都领不回来。粮食不够吃,尤其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,更是上顿不接下顿。这个时候,母亲只有挖些山野菜什么的,掺到苞米面里做成饽饽,这就是我们当时的主食。
由于生活所迫,大哥李兴库和大姐李淑杰不得不辍学回家,帮家里挣工分,减轻点父亲的压力,这样才能保证我和弟弟们继续念书。后来,三个弟弟也相继辍学。因为日子过得太艰难,我也一度产生了辍学的想法,但是母亲坚决不同意,让我一定把书念下来。正是由于母亲的坚持,才有了我的今天,也就有了我和本山的这份缘分。
作者:李兴华/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