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二人转系列之生活篇---鞋子
关于唐三章的流言蜚语整整陪伴他一生,他经过山庄村落都要播种下流言的种子,流言就像满山遍野的婆婆丁,随处生长四处飘落。唐三章的话题丰富了村民们的业余生活,使闲磨牙的男女在农闲时节精神亢奋。 另一个角度看,流言同样丰富了唐三章的形象,正是由于这些鲜为人知的事情,人们把唐三章的生活丰富起来,唐三章的形象鲜明起来,使后来研究二人转艺人的专家有了更多的切入点。流言都是个性化的,没有半点掩饰或者遮盖,突破庸常的思想和观念,破坏正常的生活秩序,改变正常的生活规律,引导人们意识的跨越。
唐三章的媳妇被认为是最后知道流言的人,当人们在背地里指指点点的时候,唐三章的媳妇以配角或者无辜者的形象出现。每一次的流言蜚语蜂起,通过各种渠道传回家,人们看见唐三章的媳妇依然有规律的生活,没有因为外界的影响发生丝毫变化,早晨起来去茅楼子里倒尿盆子,去猪圈里喂黑色带白点克朗猪,烟囱里袅袅飘散出炊烟,管调教哇哇啼哭的孩子,独自在家就剪着各类窗花,走街坊邻居扯闲篇纳着鞋底。她的手里永远有两副道具:窗花显示她雅致文静的一面,鞋底子成为她贤淑勤快的标志。顶针、锥子、鞋底、麻线等构成她舞台的家什,人们喜欢和她聊东家长西家短,人们潜意识中能够居高临下观察她,以一种优势的姿态同情地看着她。
唐三章媳妇纳鞋底子的技术娴熟。很多女人给丈夫纳鞋底的时候,把鞋样在男人的脚上比划很多次,最终还是犹豫不决,纳出来的鞋子不是不跟脚,就是磨脚或者掉鞋帮。而唐三章的媳妇瞥一眼谁的脚,就能随手剪出一副适合的鞋样。唐三章媳妇纳的鞋子针脚匀称细腻,每一处落针每一道线的力度,穿起来跟脚柔韧养脚,凸现贤淑女性的针线功夫。
唐三章穿着媳妇做鞋子去唱唱,走街串巷,唱屯场、子孙窑、大车店、庙会台子、棒槌营子等等。穿着这双鞋子带给乡亲们乐子,也制造他的流言蜚语。这双鞋子带着唐三章走出家门,带着唐三章走进家门。在村子人的心里,唐三章的媳妇把握不住的丈夫,走出家门就走出了媳妇的视线。
唐三章啥时候转家来呢?这句话似乎是人们有意对唐三章媳妇的刁难和叫板。问话者的心里明白,唐三章的媳妇永远不会知道丈夫啥时候转来,那双鞋子不知带他走向哪里,带到哪个女人的身边。
但是每次唐三章的媳妇都肯定地告诉对方,唐三章再过半个月或者十天就转家了!
开始,听过的人对此抱有极大的怀疑,这个时候是关于唐三章流言蜚语鼎盛的时期,没有人相信唐三章会回来,似乎那根牵扯风筝的线断了。半个月以后,唐三章在媳妇预测的时间内赶回家里。唐三章如期归来是对流言最大的打击,足以让支撑流言的各种理论崩溃。
这样的心灵默契让流言蜚语化作云烟。
一次,唐三章媳妇给邻居的小孩子做了一双鞋,鞋帮子上还绣着一朵紫色的毛骨朵花。邻居爱不释手稀罕得了不得,到处穿着小鞋子四处炫耀。唐三章媳妇道,这双鞋子只能穿到三九。邻居媳妇怀疑道,能那么准吗?果然到了三九鞋子就坏了帮子。
邻居看见唐三章每次回来都要穿一双新鞋子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