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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小说《边走边唱》七二


http://www.zbs.cn 2006-8-18  本山在线
  东北二人转系列之生活篇---风雪夜归人

那场大雪铺天盖地。先是细碎的小雪,零零散散的落得漫不经心,后来大朵大朵的雪花飘落下来,落得不紧不慢雍容华贵,再后来就像急着出嫁的富家小姐了,来得迅猛激烈迫不及待了。

山山岭岭沟沟壑壑落满了雪花,本来走五六个小时的山路,走到后来已经是一片月光了,站在山梁上向村庄望去,全然一座粉妆玉砌的童话世界。回头望去一行人走过的脚印,沿着山梁沟壑歪歪扭扭的雪窝,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情趣。

唐三章家里依然亮着灯光,那一星光亮在夜色中犹如一痕精灵,透漏出无限的温馨和暖意。唐三章得意地说,你们师娘知道咱今晚回来。还没等唐三章说完,大桥就竖起了一根手指,示意众人不要作声。

在纯净洁白的雪面上掠过一缕二人转的小调,似有若无轻轻滑过雪地,没有一点污迹和杂质的纤痕,就像几片晶莹的雪花绽放在雪地上,就像雪粒长了翅膀轻盈掠过,在以雪色为背景的夜色中悄然而行。仿佛那声音有了魔力和灵性,大桥在最前面顺着声音走下去,众人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污浊了那声音,把那声音淹没在嘈杂的模糊声中。大桥怕那声音丢了似的,在深雪窝子里连滚带爬地跌进一条沟里。

那声音从沟沿上面漫过来,就像一阵风刮过来,就像经过雪夜过滤一样纯净,这种纯净带有原始的味道,又不是那种羞涩的单纯,有悠远厚重的沉淀支撑。他们踅近村口的时候那调子丰满起来,就像一阵旋风飘荡游戈,就像凤雏长成了翅膀。

……莫不是贪恋新交忘了旧欢?怎不念二月二楼前挂彩?怎不念破瓦寒窑结凤鸾?怎不念好夫妻情深义重?怎不念公患难心心相连?我为你含辛茹苦皆不怨,我为你爱人讥笑心也甘……

这是《鸿雁捎书》几句连珠似的追问。二楞子说,是哪个班子进了咱村子,跑到猪八戒家门口耍摈耙来了。唐三章说,小兔崽子好好的话到你嘴里长了獠牙,那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面前耍斧子。人家班子趁咱出去的空挡来咱炕头上唱唱了。小喜儿说今晚咱是不是和这个班子唱对台戏。大桥说这嗓子太亮了呢,就像咱东北的雪天敞亮。唐三章猜测道,有辽南大石桥一带班子的细腻,也有北方哈尔滨一带的粗犷,字字珠玑句句生情呢。小喜儿逗趣道,比小翠唱得好千倍万倍。小翠针尖对麦芒道,小喜儿身后三条腿的狼追着也撵不上呢。

众人侧耳细听忘记了赶路,那是一段《云秀英劝夫》,这样的段子不甚出名,很少有人知道,足见这人功底深厚。这是一段胡胡腔,散板搭调起唱,上下句曲体结构带着行腔。胡胡腔曲调丰富、板腔颇多,有头板胡胡腔、二板胡胡腔、快板胡胡腔,还根据流域不同、流派不同分为对花胡胡腔、干板胡胡腔、南边道胡胡腔等等,所以通过胡胡腔就能判断是那路班子。那声音就像一只下山觅食的百灵鸟盘旋在白雪上空,空灵而飘渺,轻盈而优雅。

唐三章判断说不是葡萄红也不是粉菊花,不是金珠子也不是双喜红。唐三章一时难以断定占据村落的是那路神仙。

二楞子说,站在这里做啥,是不是害怕了,不敢见人家。

一行人顺着声音走去,走到一家窗户下了。声音戛然而止。小喜儿说,这是咱家啊!大家左右环顾说,可不是师父家吗。

房子里唐三章的媳妇警觉问,谁?

唐三章答,俺。

房门吱扭一声开了,一屋子的灯光长翅膀一样扑出来。唐三章问,谁在屋子里?媳妇答,俺自己个儿。唐三章问谁唱唱呢?媳妇答,没有人唱。众人不信。唐三章媳妇不承认。

那一晚,唐三章把媳妇服侍得贴贴熨熨。

原作者: 程宪涛
来 源: 本山在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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