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抗日篇---听戏者
有一句近乎哲理的俗话,做事不由东,累死也无功。但是唱戏的单纯为了唱戏而唱,做事就是为了做事而做,往往事倍功半了。所谓功夫在戏外是也。 不同的人群喜欢不同的戏情和内容。土匪爱听侠客好汉的豪情段子,商人爱点情节曲折先抑后仰的段子,大姑娘小媳妇爱听相思怀念的段子,闲人偏听花街柳巷的荤段子,老太太要听那些催人泪下的苦戏。为啥?唱戏人抒展的情感就是他们的情感,一字一句丝丝入扣打动听戏者,营造了一种氛围迎合了心境。
某次唐三章偏偏走了偏锋,琢磨不透了听众的心里了。唐三章带着徒弟一行唱煤窑回来,手头里袋子里叮啷哗啦地响。唐三章高兴就说咱们去县城溜溜,买一些应手的物件啥的,也不枉这次得了这么多赏钱。小翠小喜儿等听师父这么说就蹦了高似的雀跃。一行人搭了一辆进城的大马车,走到太阳落山才赶到城里。城里的人长袍马褂形形色色,更稀奇的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林立着士兵。大家伙看看这个问问那个摸摸另一个,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新鲜,忽然意识到身在城里就不奇怪了。
众人正在兴致勃勃游逛,三五个身着灰布大褂的人叫住他们。你们是干啥的?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问。唱戏的。唱什么戏?二人转。那人打量他们一圈,撤身转回到另外的一伙人中,冲着其中一个近四十的男人嘀咕几句。那人摇摇头又点点头,犹豫不决的样子。这个男人转回来,道,到府上给我们唱几段吧。小喜儿说,俺今天不唱戏,俺是来逛街的。那个男子警觉起来,道,恐怕你们不是唱戏的吧。大桥捅捅小喜儿,道,城里人瞧不起咱这地方小戏,正好今晚给他们露露脸。二愣子道,俺肚子还空着呢。男子笑了,道,我管你们填满肚皮。
唐三章们摆出了头面盒子化了妆。唐三章说,初来贵宝地,俺不晓得各位老总的喜好,还请各位多多指点,请各位爷点戏吧。众人都转头看中间座位上的精瘦的男子。男子有些不耐烦道,随便唱吧。唐三章私下低声对徒弟们道,看来都是有权势的主儿,都爱听那些情啊爱啊的。咱先唱《婆媳顶嘴》探探口风。大桥和小喜儿上场。俩人唱了几句,精瘦的男人就不耐烦了,挥了挥手。旁边有人道,换一段换一段。唐三章叮嘱二愣子说,这是难侍侯的主儿,试试苦戏《杨八郎探母》。二愣子和小翠上场没唱几句,精瘦男人就瞪起了眼睛珠子。看着精瘦男人眼睛瞪圆满了,其他四五个人的眼睛就牛眼一样了,道,咋就没有像样的段子呢,毕竟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。
唐三章上前道,看各位是豪爽之人,想必喜爱侠肝义胆的段子,俺就冒昧唱几句,如果不合咱各位爷的胃口,俺立马收拾东西走人,俺献给各位爷《双锁山》。
……你在山下行你的路,我在高山屯我的兵;井水不把河水犯,苦苦逼我为何情;你称上四两棉花纺一纺,大爷不是省油的灯,你这叫太岁头上来动土,佛爷手心翻跟头;悟空头上耍铁棒,当着李广拉硬弓;吩咐手下快带马,寨主亲自去出征……
唐三章唱罢一段,精瘦男人叫了几声好,再唱几段就连叫几声好。精瘦男人这么叫好把情绪挑逗了起来,其他人就放开了情绪,亮开了嗓子奔放了手脚,开始还是人云亦云叫好,后来就情不自禁跟着叫好。唐三章知道这是戏路对了东家的心思。下场时给大桥使了眼色徒弟们都心领神会了。大桥和小喜儿唱了《杨七郎打擂》,二愣子和小翠唱了《大将名五更》。
精瘦男人说了一声看赏,二十枚大洋被一个士兵用托盘捧了上来。精瘦男人转身离去。末了对其他人道,我意已决,明天开拔。
后来唐三章听说,这是一支国军队伍,对是否去打小日本鬼子犹豫不决。唐三章的段子帮助他们坚定了打东洋鬼子的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