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情感篇---孤独
唐三章临出门去朱家少奶奶那儿的时候,二愣子突然对唐三章说,师父俺和大桥打了一个赌。唐三章问打啥赌,谁赢了谁输了?二愣子说,等到今晚睡觉前才能见分晓。唐三章当时并没有理会,那时他还有自己个儿的心思呢。 现在唐三章不敢回到宿处,他没有心思追问二愣子和大桥打赌的结局。他唯恐见到二愣子询问的目光。二愣子从被窝里探出来的蟹子一样的眼睛,总有一种捕捉猎物的兴趣和欲望。他居然害怕了日常里能随心所欲打骂的二愣子,这是自己个儿没有预料到的境况。
他原本应该像二愣子预料到的那样,就像钓鱼在河里洒了玉米喂好了窝子,做好了全程的铺垫和准备,单等待着鱼儿来临的那一刻,朱家财主的女人投入他的怀抱。财主的女人似乎和贫家女子不同,搂抱在怀里似乎就有成就感。她们的身价不同,贫家女子一斗粮食可以换来,财主的女人是吹吹打打八抬大轿接来;贫家女子吃的是粗茶淡饭,财主家女人穿的是绫罗绸缎。这之间似乎就有了千般不同万般异样。
唐三章走进财主家的正房,心跳着见到朱家少奶奶的时候,心性还是万丈的火焰熊熊的烈火,直到财主的女人道出原委之后,就是兜头一盆冷水从天而降了。他在一种羞愧难当的情绪中挣扎半晌,在漆黑的夜色里,他看见玻璃罩子的灯光映衬着财主女人的光艳,越加衬托出他心境的灰暗。他从自身的黑暗走向自然的黑暗的时候,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寂寞,以前觉得自己个儿是一棵参天的大树,那些女人就是缠绕的藤蔓,现在自己个儿就是无处攀附藤蔓。想不到自己个儿竟然如此脆弱,面对一个女人的拒绝竟然不堪一击。他带领徒弟们走过了那么多曲折坎坷的道路,翻山越岭走街串巷,遇到胡子鬼子土匪汉奸豺狼虎豹,他都有那么大的勇气和胆量,没有丝毫的犹豫、迟疑和退让,现在面对以外的结局却不知所措了。
唐三章在黑夜的旷野里徘徊了很久,黯淡的雪色辉映着小路,鞋子在雪地上泛起沙沙的声响。单调的行走使他心情逐渐平静下来。回到宿处的时候,二愣子终于熬不住睡着了,嘴巴里还喃喃嘟囔梦话。假使二愣子醒着窥探结果,唐三章要装着得手的样子,他不会在徒弟面前服输丢份子。第二天早上,他趁二愣子大桥没醒就起身了,来到昨晚徘徊的地方,看见一行孤独的脚印伸向远处,一片杂乱的脚印画了一个个巨大的圆圈。被早上的落霜覆盖着显得遥远而陌生。他取了东家的扫帚去清理那些印记,二愣子早早起来了,说,师父你昨晚是不是累糊涂了,那里不是院子也不是道路你扫做啥。唐三章道,扫了干净,心静。
二愣子问师父,今儿个是到别的屯子唱,还是留在这个村子。
唐三章看看被扫净的地方,坚决道,继续唱,直到东家撵咱们走为止。
二愣子忽然兴高采烈了,高声喊来大桥,说,师父说咱继续留在村子里唱戏了,师父,俺打赌赢了大桥。
唐三章问,咋打赌。二愣子不顾大桥的眼神,道,大桥和我打赌说,师父今天早上一定张罗到别的村子唱,我就说唱得好好的咋就能走呢,俺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