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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篇小说《边走边唱》六十


http://www.zbs.cn 2006-8-14  本山在线
  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民俗篇---烟袋

大桥家不情愿迎娶一个唱唱的女子回家。大桥的七大姑八大姨听说了,威胁大桥说要是大桥领唱唱的过门儿,就不来参加大桥的婚礼了。小喜儿听说也不高兴了。小喜儿在大桥接亲的前两天告诉大桥,要一根比大桥母亲的烟袋杆子还要长的烟袋,要把未来老婆婆的长烟袋杆较量下去的。

  大桥的老妈有一杆远近闻名的长烟袋。她的烟袋是玛瑙烟袋锅,小巧精致,乌木烟袋杆,油黑铮亮。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有一位著名的歌手,唱一首家喻户晓的东北民歌《新货郎》,提到乌木烟袋杆。女人的小烟袋锅子被称作乾烟袋,据说这杆长烟袋是从宫里带来,一位出嫁的格格使用过。东北大姑娘叼着大烟袋是关东的一大怪。

  大桥的母亲走到哪里都是风景,长长的烟袋杆子端在手里就是一个谱儿,一个大院人家女人的庄重,一个富庶老太太的体面。走到哪家都是蓬荜生辉,走到哪家都是欣喜一片,鸡飞狗跳好不热闹。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,围着红彤彤的火盆旁边,贴着耳朵边唠着体己的嗑。大桥母亲抽烟有板有眼,无论走到哪里,东家把火盆里的一块儿木炭放到烟袋锅子里,大桥母亲吧嗒一声极舒坦的样子。翡翠烟袋锅子里袅袅一缕烟草的浓香弥漫开来。大桥母亲专门抽黑龙江亚布力黄烟叶子,那烟叶子曾经和关东的大豆、木材、麻一样是朝廷的供品。所以方圆百里老太太的烟袋杆子都不敢和大桥母亲的相提并论。大桥的母亲还有一种绝技,唠嗑的时候把唾沫飞出六七尺的地上去,那是其他老太太可望不可及的事情。

  村里人把大桥母亲烟袋杆子里的烟袋油子当作灵丹妙药,村子里有谁上山啥的就讨来一些,抹在腿上或者胳膊上,蚊虫或者长虫都不敢近前。烟袋油子哪个烟袋杆子里都有,也是讨要富贵人家的东西喜庆。

  大桥不敢把小喜儿的要求和母亲说,但是信息就像西北风一样割伤大桥五村六屯的亲属了,大桥没过门的媳妇要和老太太较量烟袋杆子呢。亲戚都是附近有田有地有店铺的主儿,相互捧场相互帮衬,哪个受过这等委屈,都要到时候给老太太助威,不能让唱戏的把老人家比下去,日后老太太还有啥声望呢。这是维护老婆婆的尊严和体面,更近乎于维护老辈人的地位呢。

  大桥的女性亲属都动员起来了,甚至不想来的都要凑个热闹,手里都端着长长的烟袋杆子,摆着七大姑八大姨的架势,每个烟袋杆子上都坠着各式各样荷包,有的绣着鱼有的绣着凤有的绣着花有的绣着草,每个荷包都是一段故事和一段传奇呢。

  东北大姑娘和小伙子订婚相媳妇,彼此双方家长孩子同意了就是过礼。那日大桥的母亲成了小喜儿的婆婆,小喜儿的婆婆和她的姊妹们端坐在在一起,南北大炕加上两排木头凳子上扬起长长的烟袋杆子,那架势就像英雄走过刀光剑影,娘家客都为小喜儿捏了一把汗。
小喜儿一身红色旗袍袅袅亭亭,从衣襟下取出烟荷包来,给婆婆的翡翠的烟袋锅子装上一袋亚布力黄烟叶子。然后用火石熟练地点燃,婆婆深深吸纳一口轻轻地吐出来,那憋着的一口气也悄然烟消云散了。小喜儿给老婆婆点完烟不走,笑吟吟地看着婆婆微笑,老婆婆忽然意识到还有一道必不可少的程序,婆婆要给儿媳妇装烟钱,那是沉甸甸的见面礼啊。小喜儿不卑不亢不温不火挨个去给认下的七大姑八大姨点烟,大桥这个是姑姑那个是姨姨,那个是婶婶这个是姑奶奶地介绍。长长的烟袋杆子刚才还毫无生息呢,一会儿的工夫都烟雾袅袅了。而每一杆烟袋都备有一份厚重的装烟钱。

  终于有一位姑奶奶忍不住了,问,小喜儿,你那远近闻名的烟袋杆子呢?让俺长辈们开开眼界饱饱眼福。

  小喜儿不紧不慢地从衣襟里摸出一根仅仅二尺长的烟袋杆子,众亲属们见了都情不自禁扑哧乐了,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顿时化作轻烟了。

  当小喜儿把一堆金的银的装烟钱堆放到婆婆面前的时候,老太太忽然明白了,这个新媳妇有心计会过日子知道聚财呢。大桥的母亲一下子就稀罕小喜儿了。

原作者: 程宪涛
来 源: 本山在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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