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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长篇小说《边走边唱》一二七  
发表日期:2006年9月8日  
  东北二人转系列之情感篇---拳拳深情
 
  那天是唐三章最后一次看见大桥的父母。当时他们正在村子的场院里排练节目,大桥的父亲和母亲前脚跟后脚进了院子。众目睽睽之下,大桥的父亲的乌木拐杖把地面敲得山响,大桥的母亲把烟袋杆子轮得虎虎生风,两位老人一扫往日的沉稳和端庄,那架势恨不能把唐三章生吞活剥,把大桥碎尸万段。

  唐三章为这个时刻等待了很久。多年前,唐三章将一把绸缎扇子送给黄家二姑娘,尽管只是一个简单的赠送仪式,没有发生可以想象的故事,却构成了对大桥家族莫大的伤害。后来大桥和唐三章学习二人转,更加深了相互的戒备和猜疑。尽管女儿小喜儿嫁给了大桥,似乎是对大桥家精神上的慰藉,却难以抹去那种刻骨铭心的刺痛。唐三章曾经期待着大桥父母兴师问罪,但是在漫长的巴望中毫无音讯,后来等待演变成一种期盼,但是期盼依然悄然得毫无声息。唐三章以为事态平息了,新社会已然建立起来了,旧的观念应该彻底根除了,他放松了警觉和警惕,如今在毫无准备时,潜伏的冲突突然爆发了。就像晴天之中遭受一阵疾风暴雨,他无处躲避就浑身湿透了。大桥的父母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商儒,俩人的指责相互配合相互补充,大桥的母亲以激烈的言词为主导,指责说,大桥从小就跟随了唐三章的戏班子,打小儿就背叛了富人家的生活,从安乐窝里掉进了苦命人儿的堆里,整天吃咸菜窝头,穿破烂衣衫,四处流浪到处奔波,逢年过节,家里天天盼夜夜想,终年不见大桥的影子,虽然降生在富人家里,却是受着穷苦罪,大桥家上下恨死了唐三章,戏班子夺走了大桥,恨透了大桥,家里不再承认大桥这个儿子了。

  唐三章认为大桥父母叙述多有夸张之处,刚要张嘴辩护,大桥的父亲具有震慑力的拐杖就挥动起来,但是拐杖并没有落到唐三章的身上,只是为责难制造声势的一种道具,大桥父亲的指责没有妻子详尽,但是句句力透纸背一针见血。如果把大桥母亲的扫荡比作疾风暴雨,那么大桥父亲的进攻就是雷鸣和闪电。俩人就像上演一出二人转相得益彰。这时大桥过来劝说父母,大桥父亲不听儿子的劝说。似乎千仇万恨集中道拐杖之上,那根拐杖带着风声起来了,这时大桥的母亲扑了上去,拐杖来不及收缩重重地落到大桥母亲身上。老太太哪里禁得起这般重击,一下子就瘫倒在雪地上,大桥痛哭着喊了一声妈妈,赶忙上前搀扶,却被父亲的拐杖拦住,老太太毅然爬了起来。

  俺家没有你这个逆子!大桥的父母异口同声。

  大桥的父母相互搀携着离开人群,他们一边走一边骂着大桥。周围的人议论说,看来大桥早就和封建家庭划清界线了,大桥早就在穷苦的人堆儿了,大桥是革命阵营里的战士了,这两个老顽固的地富反坏右分子,还需要咱们肃清封建思想。

  那个晚上,大桥的父母游街示众后双双自尽。大桥的父亲临终前对大桥说,父母平生恨透了二人转,现在感谢二人转班子收留了你,如果不是二人转,你现在就是封建资本主义,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啊,俺和你母亲今儿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场二人转,表演得很成功,都是丑角儿。

  那个岁月里,大桥没有因为家庭受到牵连。

发布人:err